雪地
世界下着毛茸茸的雪
像是长耳朵的蒲公英
在静默中轻轻摇落
一边落，一边安心听你说话
白色的松树和白色的阁楼
白色的鸟儿翅膀堆得厚厚的
像是母亲背着可爱的孩子
白色的道路上白色的脚印，深深浅浅
像是大海中一艘艘白帆
你在白色的雪地上走过
冰天雪地，影子消失不见
翠鸟在峭壁上的洞穴里缩着头往外看，像你一样
你钻进自己的衣服和帽子里，就像藏进深深的洞穴
只有远处的静默与你说话，隐隐的流水声
雪花像是白帆在河流上起航并且沉没
如同空气突然生出了羽毛
冰块搁浅在岸边的沙上，年久失修的样子
你如果站着，真像是一间小小的屋子
避风，屋中点着炉火，发着淡淡的光
永远也不会熄灭
从另外的世界传来，松树的酣睡声
鼻息若有若无。它的睡姿是全世界最舒适的
仿佛全世界从来都是在冰天雪地里，五百年前就是这样
今天，我写诗不再因为所有的事物
今天，我写诗不再因为所有的事物
只因你已归隐于叶子和泥土
数不清的白鸽子从你眼中纷至沓来
像沙滩上落满了沙
而我一无所有
夕阳洗劫的天空，装着我
而乌鸦的心，随着暮色坠落
你不问我为何岿然不动
而我也不告诉你（那是因为）从我身边飞过的鸟群
它们去了
是啊
石头、海水、鸟，精灵们都飞走了
可我还不愿离开
可你是什么呢？
空谷幽兰，和尚手中的青灯古卷
水藻从鲤鱼身边游过
书被人读，自己却不识字
月亮依旧不守候，就像多年前一样，注意圆缺的是人
海浪吻着岩石，岩石岿然不动
它不像我。我是海浪，生性自由，却有一天只想凝固在岩石身上
像一般的贝克
在天涯海角拥有一寸容身之所
而不去想，渴望天涯海角的，有多少条河
今天，我写诗不再因为所有的事物
精灵们飞走了，只有乌鸦与我相伴
夕阳洗劫的天空，时光苟延残喘
而我一无所有
今天，我写诗不再因为所有的事物
我问你，春天是否有什么想要完成的事？
我问你，春天是否有什么想要完成的事？
是否想去看花，看原野，看海
你是否不想辜负每一座山的杜鹃
你说一声“好”，我们就启程
到三个小时车程外走很陡峭的山民路
一路又惊奇又美丽
你是否会为了与陌生人多说几句话
而错过了返程的火车
我问你，春天是否有什么想要完成的事？
我多想去看花，看阳光，和原野
如果你不嫌迟，那么我们今夜就出发
你说一声“好”，风景就因此美丽起来
我问你想不想
把花瓣的脉络编织进眼睛里
把一只只野草莓
装进口袋
我问你，春天是否有什么想要完成的事？
我的诗写得不错，相比来说
我的生活要显得晦暗一些
因为好久没有见到星星了
我想一定是天空太黑了，它们
沉睡在黑暗里，不肯醒来
我问你春天想不想去远方
虽然在路上某一处
我们也许会分开
我问你，春天是否有什么想要完成的事？
比如说在漫长的岁月里
找到比岁月更漫长的东西
如果你能在某个与记忆相仿的时刻想起我来
一封信就足矣
水晶球给你留着，拥抱也是
如果你要一枚白色的小纽扣，我也可以给你
我问你，春天是否有什么想要完成的事？
让医院空出最多的病床，动物园里的动物也都回到田野
抓住一些美妙的瞬间
并让另外一些顺其自然地溜走
我们也许会相爱，也许不会
但每一个人都可以共同生活
我问你，春天是否有什么想要完成的事？
一阵春雨，已经拂掉了这个星球的每一片尘埃
在尘世中遗落的珍珠及其他东西二三件
早晨，
红叶上的白光
破碎在我的眼中。
我起得很晚，
得以与稍微慵散一点的
散步者同行。
只需看到身边不远处
有几只白鸽子，
我就知道自己仍然置身人群。
这个世界给予我的：
微雨中撑伞的少年
像一朵移动的花朵。
除此之外，陌生人，
我不知道你更多。
浅蓝色的背影，
读不懂哀怨，
读不懂多情。
从泥泞中走过的
鞋子也没有听到主人的抱怨，
只有你无语的娉婷，在雨中铺展。
一树空碧
迎接一群蜜蜂。
这个世界赐予我的：
见过的雨和没有见过的无花果，
宽的草坪，少许行人，
石板路上熄灭的雨声……
只有会走路的诗行在把你的脚步细听。
我在想明天早晨你起床
黎明是几点，
我在想尘世中遗落的珍珠
及其他东西二三件。
破碎的白光在我手中诞生。
逝去的少年，
我用最短命的珍珠为你送行。
听，玉盘上银珠迸落的声音。
在你掌心我要献给你的，
是你无暇一顾的
凉凉的爱情。
听，我要说的两个字，
我要你倾听的一点——
雨声。
圆舞曲
将你透明的心
传递给我
然后我再将心向下一个人敞开
也许一直这样延续下去
最终回到你
回到我
世界在此间
形成一条河流
绵延不绝
于是我不致因承袭太多爱
而忏悔整年
如同把拥抱面对东南西北
而背影留给大地
从此再无一人可资眷恋
我静，看着世界旋转
并感谢你
将这支圆舞曲带给所有人
所以潦草地
所以潦草地
一旦我剥一个碎片在世界上
那些是我的盾
这优雅的清晰的手
雪花的瓷器的颜色。
在粮食颗粒的石纹的椭圆星系
风吹的微坑
我很好奇，螺旋的血
如何保持沉默，被吹走
所以潦草地
一旦我剥一个碎片在世界上
那些在他们的年度聚会的篮子
在他的脊椎或薄的白色的鱼
不管怎样，当我去接
足迹被发现在最后一个装满泥土和悠闲的
空贝壳
有一个人走
他的一身破布
线条浅，有皱纹的潮水
他把它榨取
一个幽灵
所以潦草地
世界上有些人一旦碎成花瓣
那些是他的盾
他是一个下雨的血
它是分散的，和道路相似，成为一流的转移
靑草蜿蜒在河边
法术像野火
这是追逐
更多的葡萄
甜汁酒，强大的秋风
时间已经溶化
他喝取，看到一个
影子
在他的阴影里
在世界上曾经有花瓣
那些是他的盾
他诅咒
他消失在阳光下
又冷
几十个地平线咆哮
嘲笑的天空
秋颂
我决定不做伤春悲秋的诗人，
可是枫叶还是兀自凋落。
在你每天上学的路上，
我的脚步声只能是踏过你的鞋印的雨水，
我的惆怅，只能独自结果。
银杏缀满枝头，
如同星子缀满你的眼睛。
你的黑夜的眼睛闪亮着雪片和荷花的花瓣，
你是一切分开黑夜和白昼的东西。
我在等你，
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只要那里有哭泣。
你来吧，只需悄点声，
不要惊醒我身边的，
但是一定不要错过
所有哀思的虫鸣。
来自英国乡村的蝈蝈和促织，
它们的每一声都在唱和爱情。
只有我无倚无靠，
你来吧，我的仓库就会富足。
即使你带来的东西名叫一无所有。
（作于2013年12月-2014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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